消弭自我。

cold(5)

我在阿富汗。

天空蓝的不可思议,明晃晃的阳光烤着地上的沙石,到处都亮的刺眼。

我站在营地帐篷外面的空地上,身后走过列队的士兵,巡逻车开进大门停下。周围的声音都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听不真切。

我摇了摇脑袋,想起来这是我派驻阿富汗的第二年夏天。我站在这里是为了等新一批的医疗物资。

眼前Bill走过来,他冲我招手说了什么。

“什么?”我听不清,头晕的厉害。

“我说真冷啊。”他笑着停在我的面前,穿着军绿色的短袖T恤。

是啊,真冷啊。冷的我想把胳膊抱起来。

我的手摸到了自己双臂的皮肤。我也穿着短袖,毕竟这是夏天。可阿富汗的夏天怎么会这么冷?

“去吃午饭吗?”Bill问我。

“好啊。”我同意。

Bill向前走去。我跟上去,可我跟不上他,我们俩的差距越来越大。我有点着急。

“Come on,John.快一点”Bill催促,没有转过身看我。

“哎,就来。”我应他,开始奔跑起来,可他的身影还是在我前面以稳定的速度消失。

我越跑越快,周遭的景物飞驰而过。

突然我被人拉住了。

我在坦桑尼亚。

面前是Daniel的脸。

Daniel双手抓住我的双臂,也在不停的说着什么。我不听,内心涌起怒火。这个骗子!

我挣脱开他的双手,一拳砸到他脸上。“你这个骗子!”我怒吼。一拳又一拳。

Daniel的鼻梁渐渐肿起来,流出鼻血。可他还是看着我,对我不断重复:“John,有人跳楼了。”

有人,跳楼了。

天呐!

我扔下Daniel冲向医院大楼。脚下柔软的土地变成了坚硬的大理石地面。头顶刺眼的阳光,变成了惨白的节能灯光。Jane和一些其他的护士推着一个人从我前面的岔口拐了进来。

“他怎么样?”我大声问。

“没有脉搏了,我们需要你,Dr.Watson.”Jane回答,目光冲着前方走的飞快。我只好努力跟上。

左拐再右拐。这不是去ER的路。

“你们要把他带去哪?”

没有人回答我。我费力的追赶。

走廊尽头出现了一扇门,她们把他推了进去,门来回摆动了两下。我扶着门喘了口气然后进去。

所有人都不见了。屋子的墙壁是金属的,上面布满了整齐的抽屉。他就躺在屋子中间的担架床上。

我走过去,看见了他的脸。

Sherlock.

我猛然坐了起来。

房间里光线昏暗。我对着墙壁粗重的喘气,良久才平静下来。身上的汗冷下来黏在我的皮肤上。有风吹进来吹起了我一身的鸡皮疙瘩。我盯着窗户看了两秒,隐约感觉有呼呼声从窗框那传出来。窗户漏风。

怪不得梦里面我感觉那么冷。

我看了下表。差两分钟六点。我静静坐了一会儿,换上运动服出门。

我从贝克街出发,穿过几个街区来到泰晤士河边。六点的伦敦已经醒了,街道车辆川流。熬夜的人们看着晨光犹如看着日暮,祈祷长日安眠。安眠的人们疲倦醒来,等待意识从夜晚的梦境回归。

大家都不说话,这城市因而寂寂无声。

回来的一个星期里,我每天坚持晨跑。我需要一个新的习惯来稳定我的生活。以前我总是追寻惊险与刺激,迷恋肾上腺素激增带来的清晰活力。我像是掉进了一个万花筒,生活被一个个谜题所串联。世界色彩缤纷,而我在一段段非凡的冒险中尽情挥洒自己的生命与激情。

现在,我需要的只是一成不变。每天晨跑、朝九晚五的工作、不定时的加班以及周末购物,我期待他们能在我的生活里建起钢铁框架,长成钢筋骨骼。它们是我可以依赖的东西。

我向伦敦各大医院投了简历。我不在乎他们的招聘条件,我的简历简直闪闪发亮。

伦敦国王学院医院,这是我最后决定的。

夜里的歇斯底里都平息了,我站在西敏桥上漫无目的地看着河两岸的风景,感到近乎疼痛的清醒。我已不被允许沉睡于旧梦 。那么就清醒吧,清醒吧,让这调坏了锐度的世界涌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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