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弭自我。

【楚路】我们在命运的十字路口岔开(02)

#本章的别名叫:我写了个什么东西?_(:_」∠)_

——

他们在商场里见面。

他最终答应了他们的要求。夏弥不同意,没有哪个女孩会同意这样的要求。但芬格尔把她拉到后厨单独谈了约一刻钟,再出来时她让他自己决定。她走回来坐下,抱着咖啡再也没有看他们。于是他最终答应了他们的要求。

见面时间是短信通知的,内容不是医院及病房号而是第二天上午11点万达一楼的H&M,“给夏小姐买点衣服吧”,短信上这样写着。夏弥瞪着短信看了两秒,千言万语汇成一句:“戏真多。”

于是第二天上午11点,楚子航拎着夏弥的包靠在试衣镜旁边看夏弥在一堆基本款里挑挑捡捡。边捡夏弥边抱怨,自己牺牲这么大,为什么接头地点不能改在LV?那帮衣冠禽兽看起来不差钱的样子,想不到在行动经费上居然如此小气云云。

楚子航觉得好笑,又觉得她气鼓鼓的样子可爱。他想起当初夏弥是怎么……用她的话说……“撬动他这块大石头的”。不过是因为她是个疯疯癫癫的“女神经病”,他被她清奇的脑回路震惊,忍不住想要继续了解她。说的好。他在心里给她鼓了个掌。“接头”这个词用的精准,衬托出这场荒唐 “偶遇”的可笑。

然后他就听见了那个德国人的声音:“卧槽,路明非你躲啥?那哥们谁啊?”手机里发来消息:转身。与此同时夏弥牵起了他的胳膊,“我挑好了,我们去结账吧。”

他看见缩在芬格尔后面的路明非。只是一个轮廓,隐约露着小半张侧脸。芬格尔的目光好奇地在他们两个中逡巡。“他是你的朋友?”夏弥凑过来小声询问。他扭头,夏弥的表情没有一点破绽,恍惚间她的脸跟咖啡桌对面的人重叠在一起。他才反应过来这个游戏的规则是三人成虎。他本以为他和夏弥是游戏里唯二的两个人,可在昨天的15分钟里她已经迅速的披上了虎的皮。眼下他不得不成为最后的那一只虎。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他们五只虎要用层叠的谎言编成一张大网,去网罗最后的那一个人。楚子航觉得自己喉咙发紧。空气震动生涩的声带,他听见自己说:“路明非?”

路明非像被强光照射的鹿般僵在原地。芬格尔侧身让出他来,“呦,你们俩认识啊。”

路明非退无可退,怯怯地勾了勾嘴角打招呼,“师兄。”

芬格尔凑近了路明非犹疑的问:“他不会就是那个楚……”话没说完。路明非的手他蹭到身后狠狠地掐了一把。芬格尔整个人倒吸一口凉气还要故作镇定。

楚子航看着眼前的堂吉诃德与桑丘对出了自己的台词。他说:“好久不见。你从美国回来了?”

“嗯,回来过暑假。”路明非条件反射似的解释。

“这可真是巧,既然这么巧不如大家一起吃午饭!”芬格尔把手搭上路明非的肩膀,路明非手在后面使劲掐他的腰子依旧没能阻止他。“我叫芬格尔,路明非的朋友。”边说芬格尔边拍他,路明非觉得自己的小身板要被这个壮硕的德国人拍吐血。

他看见对面楚子航点了点头,也报了自己的名字。他还看见楚子航说:“行。”

路明非心里流下两行宽面。好你个芬狗,你死定了!

旁边的女孩手机响了一下。她拿出来看了看,然后抱歉的冲他们微笑了一下,“我弟弟在家里吵着要找姐姐,我得回去陪他啦。你们好好玩吧。”

她从楚子航手中拿过了自己的包跑向出口,像一只轻盈的蝴蝶。路明非的视线追随着她,直到她消失在步行街拐角。她是师兄的女朋友么?真漂亮啊,挺配的。路明非收回目光,重新盯着自己破烂的帆布鞋。

楚子航看着忽然对地面产生了兴趣的路明非,意识到这些人找到他,不是因为路明非喜欢过他,是因为路明非还喜欢他。

芬格尔叫嚷着拖路明非去吃饭。路明非踉跄了一下跟着往店外走,边走边回头看他有没有跟上。楚子航勉强地笑了一下,觉得心里空了一块。那一块本来装着他和路明非相处的回忆,但他已经很久不曾翻阅,任凭四年的时光日复一日地呼啸着,风化掉所有细节。今日惊鸿一瞥,他才发现里面只剩下满地沙砾和一句孤零零的“我喜欢你”。

那句“我喜欢你”在四壁间回荡着,像玻璃后面的苍蝇一样找不到出路。余音袅袅,永不断绝。

路明非禅定一般坐在餐桌旁。他现在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回去扒了芬格尔的皮。午饭开局10分钟,这条老狗就接了个电话溜了,临走前还冲路明非挤了挤眼睛。只剩下他一个面对阔别多年的暗恋对象,这个暗恋对象还越长越帅了。整个人褪去了高中的那股青涩气,衬得自己越发傻逼。路明非在心里叹了口气,拿起筷子狠狠地戳了盘子中间的烧鸡俩窟窿。

这就很尴尬。他在国外待了四年,虽说内里还是个百分之百的炎黄子孙,但筷子功夫着实下降的厉害。平常夹个菜还行,遇到扯鸡腿这种高难度活就暴露了。这烧鸡也不是他点的,是芬格尔点的。原因是他们俩有一次一块啃新奥尔良烤鸡腿子的时候,路明非对于中国传统烧鸡表示了深切怀念。芬格尔听了之后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并代替自己的胃表达了深切向往。如今你倒是来吃啊!路明非一边用筷子跟鸡腿暗中搏斗,一边恨恨地想。

努力半天一不小心劲使大了,筷子划出盘子带出了一粒鸡肉,满共不够塞个牙缝。烧鸡顺着力道在盘子里斜了个角度把屁股对着他,像是一个嘲笑。

路明非对着这个焦香酥脆的黄金屁股笑了笑。

对面楼上拿着望远镜的人也笑了笑,发出嘲讽的鼻音。真他妈怂到家了,凯撒把望远镜放下搅了搅面前的咖啡,对着对面大开大合啃着鸡腿子的人开口:“富山雅史说他会暂时忘掉日本发生的事,可没说他会变回一个怂蛋。”

芬格尔咽下一口烧鸡,“去日本前他就是个怂蛋,没毛病。”说完继续啃烧鸡,烧鸡是他离开餐馆时外带的,相比路明非那边的僵持气氛,他吃的可就舒心多了。

凯撒又拿起望远镜,那边两个人饭吃的一片沉默。烧鸡被端下去重新切了片,尴尬凝成实体横在他们中间。凯撒看着路明非一筷子菜在手中抖了三抖,想起那只手扣着扳机的模样,想起东京如注的暴雨,那个怂蛋趴在高楼的边缘,安静地像是被雨声埋葬。然后他扣动扳机,面无表情的站起来看飞艇坠入钢筋水泥的丛林里。凯撒站在东京塔中部抬头望他,路明非的身影料峭地插入铅灰的天空,是一柄黑色的剑。

他低下头喝了口咖啡。

“安啦安啦,这才正常,谁在喜欢的人面前不怂呢对不对?”芬格尔扔下最后一根鸡骨头,满意的舔了舔布满油光的嘴皮。

凯撒看着满桌的鸡骨头撇了撇嘴,为了能让芬格尔堂而皇之地在这家咖啡店里啃鸡骨头,他又包了个场,否则这只败狗准备在咖啡店门口坐着啃完了再进去。芬格尔誓与烧鸡共存亡,凯撒在他的厚脸皮面前毫无胜算。

“我就不怂。”凯撒露出一个王者的笑容。

芬格尔看都不看他,扯纸巾擦手:“你可以怂一下,诺诺一定转头就把你踹了。”

凯撒耸了耸肩,转向夏弥:“甜点不合胃口吗,夏小姐?要不要重新点个别的?”

夏弥勉强地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轻轻地舀了一勺面前的巧克力慕斯。

“就是两个老同学吃饭,别被诺诺吓唬了。你要对楚先生有点信心。”凯撒温和地笑了笑。

夏弥望着对面的窗户,勾起地嘴角像是落入海里的火星渐渐下沉,变成一粒灰。

“难道楚先生其实曾经喜欢路明非?”凯撒好奇地前倾。

“你们不知道,子航那个人看上去冷冰冰的,其实内心很软的。所以我才有机会追到他,否则他那么认真的一个人,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根本就没机会。”夏弥盯着卡布奇诺上心型的拉花,眼神柔软。

“夏小姐这么漂亮,不应该是他追你吗?”

“他是块木头啊。当初学校里所有女生都暗恋他,他就从我们中目不斜视地穿过去。”

“可这和路明非有什么关系?”凯撒不太懂。

“他从我们中穿过去是去找路明非放学一起回家。”夏弥无奈地笑了笑,“他当时在篮球队,训练的时候场边能做一群女生,都想给他拿书包。他对我们说谢谢不用了,然后把书包丢给路明非,路明非就枕着他的书包呼呼大睡,身上还盖着他的校服。”

芬格尔和凯撒二脸懵逼。这可太牛逼了。这小子到学校之后一直拉着一张苦情脸,见谁都苦大仇深的,让人以为他走过了一条多么艰难的暗恋之路,中间兴许还伴随着禁断之恋的自我挣扎,导致芬格尔和他一块看《断背山》的时候都怕他触景生情,谁知道暗地里人家早拿着女主剧本把能占的便宜都占完了。

“那现在怎么搞成这样?”凯撒对着窗户摊了摊手。那边二人好不容易把饭吃完了,服务员在找楚子航结账,路明非那筷子拨拉盘子里的豆子,不抬头。

“回去问问不就知道了。”芬格尔站起来整了整衣服,三个人一起出了咖啡厅。下楼梯的过程中凯撒问:“如果当初路明非没有去美国,你说他会成功么?”

“谁知道呢,也许会,也许还是不会。"他顿了顿:"不过我们用不着操心这个问题了,反正现在不可能了。”推开咖啡店门,芬格尔冲着街对面的路明非挥了挥手。刺眼的阳光从天上劈下来,洒在他们中间。

路明非看着对面的芬格尔,抬腿穿过街道。阳光让他微微眯起了眼。楚子航看着他淡漠的侧脸,又感觉到了强烈的违和。吃饭时路明非为弄掉了筷子而磕磕绊绊地跟他道歉,但在等筷子重新拿来的过程中,他就只是静静地看着桌上的水杯,整个人透着一种无动于衷。

这样的淡漠在任何路明非没有集中注意的时刻跑出来,让人觉得他其实什么也不在乎,让人觉得在那个局促鲜活的路明非之外,他的身体里还住着一个清醒的灵魂,看着他在台上纵情悲欢。那个清醒的灵魂静静地守着,不吵醒他。

楚子航看见路明非走到马路中间时顿住了脚步,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他看见路明非转过身来对着他,竖起了自己的食指轻悄悄地放在自己的嘴唇上。

阳光从他的头顶照下来,把他的眼眶遮在一片阴影里,什么也看不清。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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